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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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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瑚馬上在心裏推翻了這個結論,從幾次賈母跟賈代善相處來看,兩人至少算是相敬如賓。賈母就算此世有些智商不在線,也不會不知道賈代善對榮國府的意義。她,沒有那麽大的膽了。

可是太醫不會無端做出那樣的動作,賈瑚想到另一種可能:這個世界最盼望著賈代善死的,不是賈母,甚至不是已經與賈家撕破臉的王家,而是那位,是那位急於想收攏軍權的皇帝。

別看皇帝已經借著禦史的彈賅,將王伯爺的爵位收回,賈瑚可知道王家在軍中的影響力,跟賈代善是比不了的。現在賈代善重病在床,藥石無效而亡,是多好的一個借口。想想原著裏賈代善這位國公一死,賈赦竟一路掉落,侯、伯、子爵一概沒份,只襲了一等將軍,皇帝打壓榮國府的心思昭然若揭。

可惜榮國府裏沒人看懂,或許也有人看懂了,那個懂的人還是被人覺得昏聵無能有賈赦。不然他不會甘心的成天窩在東大院,連門都少出,更不會任由賈政與王夫人鳩占鵲巢。

真當賈母一個孝字就能將賈赦壓得服帖?家法再大還能大過國法不成。應該是賈赦知道,自己就算是請朝庭做主,朝庭也只會借機更削弱榮國府,所以他幹脆得過且過。賈瑚覺得賈赦的做法比起賈母送賈元春進宮向皇家表忠心強多了:

送女進宮可以說是盡忠,也可以理解為希圖下一任帝王是自家外孫。裝昏聵,說不定還能讓皇帝覺得榮國府後繼無人,不值得提防,漸漸忘記榮國府的存在,從而保住榮國府一脈香火。

賈瑚都有點心疼原著中的賈赦了:他的辦法雖然有些想當然,卻是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奈何有賈母跟王夫人這兩個豬隊友。這兩個不安份的女人,生怕人忘了榮國府,生個女兒得在大年初一,生個兒子得含玉而誕,還要讓萬人念賈石頭的小名。說起孩子就大造化不離口,生怕人家不知道她們的野心。

結果呢,皇帝是沒忘了榮國府,不光他沒忘,就連他兒子都沒忘。一個指個戲子把賈政嚇個半死還得打兒子起不了床,另一個幹脆用一個省親掏空了榮國府的家底,再按上些罪名直接抄家流放。

那時的賈赦,會不會想直接毒死賈母和王夫人賈瑚不知道,可是他現在很想毒死皇帝——皇帝對榮國府充滿惡意,不管榮國府是進取還是裝慫都不肯放過,留著他,榮國府大廈傾倒是早晚的事。

至於說下任皇帝會承了先皇遺志,賈瑚覺得如果皇帝現在就死、還是暴斃的話,應該來不及交待什麽遺言吧?現在離紅樓開篇還早著呢,皇帝馬上死,繼位的一定不會是那位用謚號給妃子做封號的皇帝。

說不定會是那位義忠親王?看原著四大家族跟那位關系好象不壞,說不定不會如原著裏提及的兩位皇帝一樣,一心想讓榮國府消失。

雖然這也是賭,可是賈瑚覺得總比原著裏出現的那兩位一心想置榮國府死地的皇帝靠譜點。不是賈瑚對榮國府有什麽感情,希望榮國府長保富貴。而是賈瑚知道,張夫人做為榮國府的嫡長媳,又是受這個時代教育長大的女子,是不可能脫離榮國府生存的。

即是張夫人不能脫離榮國府,為保張夫人性命無憂,那就只能皇帝死了。有著末世靈魂的賈瑚,一點兒也不覺得為了自己的生存,死一個連面都沒見過的危險人物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其實還真是挺大的一件事,皇位更疊往往伴著血流成河。可那是別人的血,關賈瑚什麽事?不過他知道現在不是著急的時候——他連皇帝的面都見不到,又不認識什麽天子近侍,怎麽能給皇帝下得了毒?

好在此時離這位皇帝禪位還有二十幾年的光景,只要賈代善不自己起兵謀反,榮國府還能茍延殘喘很長一段時間。在這段日子裏,賈代善最大的功效就是壓制住賈母。所以賈瑚一點兒也不願意賈代善出事,才會那麽在意太醫的動作,擔心賈代善的安危。

賈赦沒有賈瑚那麽多心思,直接將太醫為何到來向賈代善稟報一回,讓賈代善喜得眉開眼笑:“還是瑚兒惦記我,我也覺得吃了王太醫的藥,雖覺得輕省些,卻總是不利落,就勞動太醫再替我診一診。”

太醫順著賈代善誇獎了一下賈瑚的孝心,又給賈代善診了脈,對王太醫的方子沒說不好,可也沒說太好,只請賈代善支撐得住的時候,不防多出屋走動一二,最好是到花園子等開闊的地方,有利於疏散胸懷。

賈代善做了國公這麽多年,對內宅糊塗些也是這個時代男人的通病,可是對男人之間交談還是知道聽話聽音的。見太醫幾次讓他出屋活動,不著痕跡的將自己的書房打量了一圈,笑道:“還是這位太醫診的明白,我幾次想到內院休養,王太醫都說我不宜挪動。”

那位太醫不好多說,只道:“王太醫是謹慎之人。”

賈赦已經迫不及待的說:“即是老太爺要回內院休養,不如現在就讓人收拾一下,也通知老太太一聲,好請她為老太爺準備準備。”

賈代善搖頭:“我這病不是一時能好的,每日要煎藥請太醫,小廝們來往回事,去榮禧堂那裏多有不便。後頭梨香院還算安靜,讓你妹妹給我收拾出來,小廝們進出也方便。”

賈瑚便請太醫給賈代善開方子,太醫本不欲多事,當不得賈代善也覺得王太醫有些靠不住,親自懇請,太醫到底寫了藥方,又囑賈代善病中不宜熏香,若是覺得屋內氣味不佳,只管開窗散散便是。

等太醫一走,賈代善直接便問賈赦:“你可聽明白了?”

這些日子賈赦總在賈代善跟前,又有李先生時時提點,也聽出向分關竅來:“老太爺放心,等查出是哪個心大的奴才,我饒不了他。倒是王太醫……”

賈代善微微搖頭:“是奴才還是別的人,尚在兩可之間。左右我挪進梨香院,外書房的人不必都跟去,只留在這裏打掃屋子便是。”

賈瑚便知王太醫怕是日後沒有什麽機會再出現在榮國府了——就算賈代善不出手,那背後之人發現王太醫露了行跡,也不會留他。

果然賈代善搬進梨香院幾日,身子就輕快了不少,也有心情關註賈母與王夫人鬥法,就連賈瑚只是到梨香院請安,都聽了個大概。

那日賈珠生病,王夫人“母子連心”脫離了生命危險,聽說兒子竟病了,不顧自己身子虛弱,馬上要求親自照顧兒子。

哪怕賈母一開始沒想到,王夫人這麽巧的醒過來,還能意識不到賈珠病得蹊蹺?自是不肯如了她的意,只拿當日王家做保自己教養孫子說話。王夫人卻說賈母真的用心照顧賈珠的話,給賈珠挑的奶娘哪敢躲懶?定要自己親自照顧兒子。

賈政這個孝順兒子是站在賈母一邊的,可惜王夫人自那日賈政說出休妻之語,對他失望不已,又一心只想著借兒子立足,直接將賈政的話當成耳邊風,早悄悄命人在府裏傳言賈母不慈,枉顧兒媳婦性命也就罷了,竟連孫子都容不下。

一時榮國府的奴才說什麽的都有,漸漸的府外也有些傳言。賈代善那樣的人精,一下子就能想到賈珠生病,怕是跟王夫人脫不了關系,直接讓人去查。

賈瑚不經意地提醒了賈代善,賴嬤嬤可是賴興的媳婦,若是讓賴興知道自己媳婦被查,不管是不是賴嬤嬤做的,都會覺得做主子的不相信他,怕日後難用心當差。賈代善便將此事交給了二管家,未經賴興之手。

相比跟著賈代善從戰場上退下來的賴興,二管家才是榮國府真正的家生子,對賴興娶了賈母的陪嫁丫頭,就占據府內大管家之事早就不滿,因此查得很是賣力。不久,便將賴嬤嬤那日攛掇賈母到外書房尋賈代善商量賈敏親事之前,曾經見過王夫人的陪房,而那個陪房在賈母離開榮禧堂後,馬上進了賈珠住的西廂房之事查清了。

人證之下,賴嬤嬤抵賴不得,只好交待了王夫人的陪房收買她之事。打了板子後更是將自己夫妻兩個借管家之便,中飽私囊的事抖摟了個幹凈。

賈代善強忍著氣,命二管家帶人抄了賴興的家。這時的賴家還住在榮國府的下人房裏,卻獨占了三個院子,其中一個院子更是改成了庫房,內裏裝的都是截留各莊子交的租子以及府上報了壞損之物。

看著這些東西,賈代善氣憤不已,覺得自己頭又疼了起來。賈瑚倒覺得稀松平常,原著裏賴興雖去,賴大一家可是自己置辦了宅子不說,還公開請賈母去他們家做客,更得了榮國府一幹主子的誇獎。

要是賈代善知道後頭的事,說不定又得吐血。就算只看眼前之事,有賈瑚在旁引導著,也足以讓賈代善意識到自己府裏的帳目,怕是得重新查一查了。

賈母在賈代善派人查明賈珠之病正是起於王夫人,還沒得意多久,就聽到了賈代善要查帳的消息,心內恐慌無以言表,想阻止又想不出理由,只好將賈敏叫來,讓她時時告訴自己查帳的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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